生活在喧嚣的城市,身边每天总是有很多繁杂的琐事,在宁静的深夜,躺在床上,闭着眼睛,眼前浮现的总是和奶奶在一起的快乐时光,以及奶奶那双手。
父母由于工作繁忙,在我很小的时候将我送到乡下的奶奶家,奶奶已经五六十岁了,可她仍十分爱美,没有各式各样的化妆品,奶奶就总是从小商店买回一大包的蛇油膏,每天给自己涂上厚厚的一层,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有趣的。农闲时,奶奶就带着我到小山上玩,那里有成片的酸枣树,我特别爱吃酸枣,奶奶就总给我摘。酸枣树上长着许许多多细小的尖刺,我从不伸手去摘,只是在奶奶帮我挑好的石头上安静地坐着,看着奶奶摘,奶奶每次都要摘好多,我惊异,奶奶为什么能避开那些刺,直到有一天,我从奶奶手上吃掉一颗酸枣时,我大叫起来,有几个刺扎在了奶奶的手上,奶奶平静地用手摸了摸我的脑袋,微笑着说:“奶奶不怕疼”,那时我竟天真地以为,奶奶的手是有魔力的,不怕疼。
由于奶奶每天抹油保养自己,也因为她的手不怕疼,更因为她从来不哭,所以在我的心目中,奶奶十分坚强,十分伟大。
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到了上学的年龄,而奶奶因为上了年纪,也舍不得离不开这片土地,所以奶奶就不能与我同去城里,这意味着我和奶奶即将离别。离开那天早晨,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睡懒觉,而是早早地起床,奶奶竟坐在床头端详着我,就像打量一位陌生人。我很快地收拾好被子,坐在床边,与奶奶坐在一起。此时屋里好静,我看见奶奶的嘴角慢慢地动,似乎有千言万语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是的,谁也不想打破这离别之前最后的宁静。我的目光飘忽不定,不知不觉落在了奶奶的手上。奶奶手上的蛇油膏被汗浸得更光滑,我怕我即将失去这双光滑的手。我越发抓紧了,不停地擦试奶奶的手,静静地端详面前的这双手,大大小小的沟壑纵横交错,岁月的皱纹无情地在手上刻画,厚厚的老茧在手中肆意地蔓延,指甲根那洗不掉的黑污垢也越来越多,我摸着奶奶的手,我惊讶它的粗糙,像大旱三年的土地,少了蛇油膏的真实的手,就是这样吗?奶奶起身为我冲了杯我最爱喝的橙汁,我用手碰到杯壁急忙缩回,太烫了,可奶奶却稳妥、轻松地端到我面前,端到她最爱的孙女面前,我不敢再碰她那厚厚的硬茧了。
我的思绪纷乱,心里有些挣扎,想到了奶奶所经历的一切,爷爷常年在外地,家里所有负担都在奶奶一人的肩上,她种菜,为苹果树施肥、为家里推面。所有男人的脏活、累活她全都能干,爸爸给她些钱,她总要百般推辞,除了这些必要的活,她还要陪我玩耍,给我摘酸枣......
爸妈来接我走了,我怔了一会儿,向奶奶告别,松开奶奶的手,我上车了,坐在车的后排,静静地一言不发。突然我急速地抬起头,向后转,准备举起的手却无力了。我看见奶奶依旧站在那里,望着我们远去的车,却用右手的手帕擦试着眼角,我再也制止不住我的泪水,任凭热泪夺眶而出,肆意地在面颊上流淌,流进嘴角,咸咸的、涩涩的,那是奶奶的味道。
几年后,奶奶病逝了,我敬爱的奶奶离我远去了。我忘记自己是怎么从悲痛中走出来的,现在也不愿再回忆那些幸福的瞬间,因为我生怕自己再次触动心里的伤痛,每年来到奶奶墓前,总要送上奶奶最爱的百合花。把花安放在她的坟前,与她谈心,向她报告自己的不快乐,说说自己的近况,尽管奶奶不再回答我了,但我知道,奶奶一定能够在天堂听见,因为她永远活在我的心里。
亲情浓于水,血肉永相连。我对奶奶的思念从未停止过,但愿清风明月捎去我的思念,致我最爱的奶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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