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的年味是从大年三十的下午开始的,混着忽浓忽淡的鞭炮味,风在和前院晒着的被子撒娇,母亲新栽的兰花被隔壁的猫伤了腰,家中的大黄狗翻着身子睡觉,阳光明亮到可以清晰看见空气里的尘埃,一切正好。
新年总是繁琐而充实的。刚吃过午饭,父母就领着我和弟弟拜
祖宗。房间的墙上贴着泛黄的照片。照片前摆了红色的小圆桌,各种食物排列整齐,祖父祖母眉眼慈祥。我虔诚地双手合十,许下心愿。年味从心底散发出来,又往心底逃逸回去,
大约两三点的样子,厨房已经有了动静。油尖叫着从锅中蹦出,砧板发出沉稳的“笃笃”响声,摆放整齐的食材一个一个跳进锅里,或蒸煮或煎炸,豆腐变得金黄酥脆,肉条也变得鲜美嫩红……食物的清香混合着锅铲声、火声、脚步声,汇聚成忙碌而温馨的音乐,舌尖上的年味便在这饱满、动听的声音中,肆意弥漫开来。
母亲在大门上挂了两个灯笼,红色的灯光像是一个饱满而温柔的茧。年味便袅袅地在上空盘旋开来。父亲举着酒杯略带惆怅地说:“一年又这样过去了”,然后全家人碰杯。在聚拢的杯子的液面上,我看到一家人幸福和乐的脸。岁月沉淀的不是寂静,却是欢欣。精心准备一下午的年夜饭水准颇高,祝愿在噼里啪啦响起的鞭炮声中送出。幸福仿佛有了躯体,是透明的,有了触感像人掌心的回路。她在世间流连,所到之处洋溢着一股清新温暖的气息。
新年的第一天,总是被鞭炮声吵醒。睁眼的时候天还是白色,其至微微地有些寒气,大黄还没开始叫唤,树枝也是一副半梦半醒的状态,鞭炮却此起彼伏毫不示弱永不间断地奏响起来。
早饭吃了饺子,很饱满很圆润的形状,晶盈的皮裹着鲜嫩的肉,象是裹藏住了一个冬季的幸福。接下来是祭祖、扫墓、拜佛。深黄朱红的祠堂,匍匐在地上,屋檐的尾部微微翘了上去。儿时的我即使不信宗教,却也能感受到信仰的力量,宴宴中那股最捉摸不透却神奇的能量,净化一切污浊,最是芳华。那柱香飘出的烟,勾勒了年味的形状。
现在觉得春节的魅力,在于浓郁的年味,温馨的传统,在于血脉里流淌的习俗。春节没有回家,没有见几个儿时的小伙伴,没有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饭,一起碰杯,一起祝愿,没有从出生就萦绕身畔的年味......没有了这些东西,便好像失去了归属感,只能仓皇浮于半空中。
这些平凡的年味,成为了一年中最不平凡的味道,也成了记忆中最美的风景。
就像平凡的我们,都是这个世界最不平凡的传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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