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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的笸篮

2020-09-11 00:00    来源:炼钢厂    作者:张长录

        前些日子,妻子突发奇想想纳鞋垫,在家里这儿翻那儿找,就是找不到针头,我逛了大半个韩城,总算在老城的小巷里完成了使命。在过去,只要到炕头母亲的“百宝箱”——针线笸篮里一翻,大小型号的针头,五颜六色的线头应有尽有,十分方便。

        笸篮的正规叫法是笸箩,在过去是农家针线必备的物件,如今都算得上是有年纪的老古董。它的形状就好似现在的洗脸盆,圆底无盖,材料是用荆条编成的,内外刷漆。在我的老家就有一个,还是母亲当年的陪嫁品,只是笸箩边沿的油漆在岁月的长河中已经被冲刷得斑斑点点,现在静静地躺在我家老木柜的上边,里边的东西已经稀稀落落。曾经那可称为母亲的“杂货篮”,里边的东西可多了,有缝衣服用的钢针包包,有纳布鞋时套在手指上的顶针,有各种颜色的线团、剪刀、米尺、锥子、小手钳,还有全家人用硬纸剪成的鞋样、布头、扣子等等,凡是母亲做针线活所需要的东西在这里都可以找得到。

        新三年,旧三年,缝缝补补又三年。在农闲时节,母亲就开始为全家人过冬做准备了。母亲虽然文化程度不高,但她的针线活却样样精通,七大姑八大姨经常找母亲帮忙,每当这个时候母亲都会拿出那针线笸箩放在我家的土炕上,画着、剪着、缝着忙得不亦乐乎。那个年代能穿上一件新衣服,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在过年的时候,在家排行老二的我,穿的都是母亲将哥哥的旧衣服继续深加工的再造品。母亲经常晚上在那昏暗的煤油灯下,从笸箩里拿出积攒的布头碎料,一会儿剪一会儿裁,又一会儿在穿针引线,接下来就是缝缝补补。灯光映在母亲的脸上,一道道皱纹十分明显。现如今想起来,感觉那时母亲缝补的不是衣服,是默默的爱,是深深的牵挂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那个年代小小的针线笸箩是勤劳的象征,它曾经凝结着母亲辛勤的汗水。我是穿着母亲的“千层底”长大的,它伴随着我的求学生涯,伴随我一步步走出大山,曲曲折折的山路磨烂了多少双老布鞋已经无法计算了。我知道一双老布鞋要穿在脚上,母亲需要付出很多辛勤劳作,要依据脚的大小准备鞋样,做鞋帮子、再纳鞋底,好似在组装一台机器。母亲总是在她的笸箩旁剪呀、裁呀、缝呀、粘呀,精心准备好都放在笸箩里边。特别是母亲纳鞋底的情形让我至今记忆犹新。炎炎夏日家人都在午休的时候,母亲就会拿出她的“杂货篮”,从里边找出大头针,穿上自捻自搓的麻绳,戴上顶针,坐在老院的房檐下开始了她的第二职业。母亲先用锥子在僵硬的鞋底上钻个眼儿,用大头针牵引着麻绳扎在眼里,用钳子将针头拽出,再用手使劲地勒一勒,紧接着用尖尖的锥子在头上划一下,进行下一个锥眼穿线的作业。在一旁玩耍的我望着锋利的锥子总是阻挠母亲不要在头上划,生怕划破母亲的头皮,慈祥的母亲总是笑着对我说:“没事,玩去吧。”长大后才知道那个习惯性动作具有润滑的功能。就这样,母亲忙完农活之余一针一线重复着同样娴熟的动作,保障着全家人布鞋的供应。人们常用“千层底”来形容老布鞋的坚硬耐磨,“只要功夫深,铁杵磨成针”,母亲当年那密密麻麻的劳作是长年累月练就的一种功底,那是多么地不容易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个时候在农村凡是出嫁的新娘子,娘家人都要准备针线笸箩,红红的笸箩代表着红红火火,也是娘家人对女儿的一种期望,希望女儿出嫁后辛勤劳作,把日子过得幸福美满。随着经济的发展,社会的进步,母亲那一代人使用过的针线笸箩早已退出历史舞台,我们只能在博物馆里见到它熟悉的身影。但是年迈的母亲如今还是时常拿出那伴随了她一生的笸箩,坐在太阳下边给她的孙子们缝缝补补,只是失去了当年那种熟练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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