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儿与少年

       大山里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，意犹未尽的荒凉迟迟不肯褪去那层枯黄的皮肤，漫山遍野的黄把春风都染得有些凄凉。

       可，一有了春天的影子，山里的孩子们便似一只只久居牢笼的小鸟，呼啦啦飞散到大山的角角落落，在那一片连着一片的枯黄里滚呀，爬呀，闹呀，那欢笑、那嬉闹、那朝气，引来了一只只刚刚归来的燕儿，它们叽叽喳喳地剪开了大山沉睡了一个冬天的梦。那梦里，是一树树花开和一团团暖阳，那落在土里的碎梦，长出了一树树的桃花。那一个个桃花枝做成的花环，在这一片片的枯黄中正唤醒大山的每一寸肌肤。它们所及之处，便是一处花的盛会，红的、白的、黄的……这开得热烈的花，把这群少年的心，也暖成了春天。

       心里暖了，日子就美了。少年们可不懂什么是日子，倒在炕上就呼呼作睡。大人们褪去这些小捣蛋身上的脏衣服，在月光下“呼哧、呼哧”地摔打着那沾着春味的尘土。这春的味道便在这山村农家小院里四处零落，把春天栽满了小院。那徐徐吹来的暖风，也恰到好处把希望送到了每个人的心里，那荡漾的心里，装着一弯弯、一坪坪绿油油茁壮成长的庄稼。那日子，美着呢!

       春宵苦短，少年们未做完的梦被一声声鸟啼唤醒。大人们早已牵牛下地了，土窑背后赶牛的吆喝在山谷里撞出了回响，每一声都蘸饱了这春日暖阳耀眼的光，声声落地都是一处春天。少年们闻声而来，戴着花环，吹着柳哨也跟在了黄牛的身后。脚底下的黄土地，被翻出了一道道伤痕，撒上一粒粒希望后，又一遍遍得把伤痕抹平，生活便严丝合缝了。猛灌几口地头上的一大搪瓷缸子酽茶，眼前便是一季金色丰收。少年也尝了几口，除了苦哪有什么甜?

       少年们的甜结在树上。老榆树上的榆钱是少年们在早春里唯一能采到的甜味食品。少年们并未见过猴，爬树却了得，他们在每个枝头都挂上了一个竹篮，每个竹篮里都装满了无数颗嫩绿色的甜蜜。抓一把塞进嘴里，甜蜜便顺着嘴角流淌，流在了一颗颗稚嫩的心上。

       少年们是不承认稚嫩的。谁又能去反驳这一群心中有理想的孩子，那一个个理想就是他们武装自己的工具。老师说过，那些伟大的人从小就有一个伟大的理想。于是，画家、科学家、宇航员、作家……一个个伟大的称号，少年们自我对号入座了。美术课上，他们画出了一朵朵盛开的花，每一朵花都朝着阳光带着笑。作文课上，他们写出了共同的理想：如春花般灿烂，朝着理想前进!

       若干年后的这个春天，一位曾经的少年，泣不成声地捡起那些零碎的记忆，拼凑出了这段小文。那些花儿，你们都在何处?